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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工业机器人应用 、比 较 优势与数字全球价值链参与＊ ———来自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经验证据
作者：王煜昊,马野青,罗胜,夏帅
作者单位：
关键词：工业机器人应用;数字全球价值链;比较优势 “一带一路”倡议
内容提要：文章基于２００８—２０１９年 “一带一路”沿线２７个国家２１个部门６８０４条 “国家－行业－年份” 面板数据，使用ＩＦＲ网站获取工业机器人应用数据，通过 ＡＤＢ－ＭＲＩＯＴｓ数据库重新测算考虑数字化因素的 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兼具理论和实证角度探讨工业机器人应用影响数字全球价值链参与的方向和机制。结果表 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工业机器人应用有助于提升数字全球价值链参与度，主要通过降低劳动力资本比较 优势、增强技术水平比较优势和提高数据要素比较优势三个机制发挥作用，制度环境优化在其中也发挥促进优 势，在不同分位数、倡议提出前后、制度质量水平、行业属性、要素密集度以及价值链条分解后均存在明显的 异质性，来自中国的微观证据进一步验证了该结论。本研究对于持续推进 “一带一路”建设、普及工业机器人 应用、提升全球价值链参与地位具有启示意义。
一、引言
工业机器人应用已然成为现代制造业的关键组成部分，从简单的重复性工作到复杂的装配加工 操作，对于提升生产效率、优化产品质量、增强企业核心竞争力和推动产业结构优化具有重要意 义。２０２２年，全球新安装工业机器人数量为５５．３１万台，连续两年超过５０万台，同比增长５％。① ２０２１年 《“十四五”机器人产业发展规划》指出，未来五年乃至更长时期内，是机器产业自立自 强、换代跨越的战略机遇期。② 此种趋势不仅强化国家层面对于智能制造的重视，更对全球价值链 产生了深远影响。值得注意的是，数字化技术的持续迭代和广泛渗透极大提升了工业机器人的智能 化和自动化水平，机器视觉、人工智能、物联网等技术的融合应用，使得工业机器人不再是孤立的 自动化设备，而是成为链接数字制造、智能决策和全球资源调度的重要节点。因此，将数字化这一 重要因素纳入全球价值链参与度的考察，对于实现链条连接协同、资源优化配置至关重要。那么， 工业机器人应用能否有效提升一国产业在数字全球价值链中的参与度，不同要素禀赋及其所构成的 比较优势在这一过程中发挥何种作用机制。探究此系列问题，有助于洞察技术驱动下的产业变革、 指导数字化转型策略、优化全球供应链管理、推动产业协同与创新，进而促进全球产业链的优化升级和全球经济的持续稳定发展。
事实上，２０２２年全球新安装工业机器人数量中，有高达７３％集中于亚洲地区，欧洲和美洲占 比分别为１５％和１０％。而在２０１３年中国提出的 “一带一路”倡议中，截至目前，亚洲４８个国家 中已有４１个、欧洲４４个国家中已有２６个与中国正式签署了 “一带一路”合作文件，① 形成了覆 盖广泛、联系紧密的区域合作格局。一方面，沿线国家多处于工业化发展初期或中期阶段，亟需通 过引进先进制造技术推动产业升级，工业机器人作为数字化生产的关键技术之一，在沿线国家具有 广阔的应用前景和巨大的市场潜力；另一方面，沿线国家地处具有战略意义的地理位置，其产业结 构调整、生产方式转变以及全球价值链中的功能变化，均对国际分工体系和全球经济格局产生深远 影响。深入研究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工业机器人应用过程中所面临的共同挑战和机遇，不仅有 助于揭示产业发展的内在机制，也有助于推动区域间的技术交流、产业协同和政策合作。因此，选 择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作为工业机器人应用影响数字全球价值链的研究对象具有一定的理论意义 和政策价值。
基于此，本文可能存在的边际贡献在于：第一，研究视角方面，创造性地聚焦于 “一带一路” 沿线国家工业机器人对于数字全球价值链的影响，系统探讨其作用方向、传导机制和异质性特征， 力求洞察沿线国家工业机器人等数字技术如何推动传统制造业转型升级，进而加速新兴市场的产业 跃迁和全球价值链的功能提升；第二，研究方法方面，基于数字经济特征，识别并划分数字经济核 心部门和非核心部门，再结合非数字贸易依托部门，构建符合现实结构的国际投入产出表，重新测 度纳入数字化因素后的数字全球价值链参与度，更加准确全面地评估工业机器人应用在数字化时代 对于全球价值链参与和重构的实际影响；第三，研究内容上，比较分析劳动力资本、技术水平、数 据要素三个内部机制以及制度环境这一外部机制在工业机器人应用影响数字全球价值链中所产生的 作用路径，并进一步讨论不同分位数水平、倡议提出前后、制度质量水平、行业属性和要素密集度 的异质性表现，尝试对数字全球价值链进行分解性研究，提供来自中国上市公司的微观证据，以增 强对全球价值链演变逻辑和数字化转型趋势的理论把握与实证理解。
二、文献综述
与本文研究主题密切相关的文献主要有三支。 第一支是关于工业机器人应用带来的影响效应。工业机器人是一种具有自动控制和可编程能力 的多功能操作机器，工业机器人应用则是将其应用于工业领域完成各项生产任务和工艺操作的过 程，包括但不限于装配、焊接、搬运、包装等自动化生产线任务。② 现有影响效应文献多从三个方 面展开：一是工业机器人应用对于经济发展存在显著影响，有助于提升经济增速、③ 缩小经济差 距，④ 但此种新兴生产方式同样可能造成经济停滞，⑤ 对于发达国家尤为明显。⑥ 二是关注工业机器人应用与劳动市场之间的关系，就业效应方面，学者们就究竟是替代效应，① 还是创造效应②占 据主导地位各执一词，部分学者认为并不能确定就业效应的具体塑造路径；③ 收入份额方面，机器 人应用导致劳动收入占比相对下降，④ 甚至导致劳动者工资收入出现 “工资极化”特征；⑤ 就业结 构方面，工业机器人应用使得劳动力在行业内部、⑥ 年龄层次、⑦ 技能水平⑧之间存在差异性。三 是聚焦于出口贸易领域，涉及贸易总额增长、⑨ 二元边际扩展、企业出口活力提升等角度，值 得注意的是，愈多研究在 “一带一路”倡议背景下探讨工业机器人应用，包括地区的出口贸易、ＯＦＤＩ、贸易网络特征等问题。
第二支则是全球价值链 （Ｇｌｏｂａｌ Ｖａｌｕｅ Ｃｈａｉｎ，下文简称 ＧＶＣ）参与度，主要涵盖定义、测算 和影响因素。ＧＶＣ参与可定义为一个国家或地区在全球贸易网络中的位置和作用，衡量其在全球 价值链中的供应关系、产业分工、价值创造和贸易活动等方面的参与程度。关于 ＧＶＣ 参与的测 度，较早出现 ＨＩＹ 方法测算垂直专业化指数，随后有学者修正此种测算方法，并将总出口分解 为增加值后构建 ＧＶＣ参与指数，划分出 ＧＶＣ前向参与度和后向参与度，也有学者进一步把数字因素纳入 ＧＶＣ 测度考虑。① 关于 ＧＶＣ 参与的影响因素，现有研究多从实证角度开展，技术水 平、② 融资约束、③ 外商直接投资、④ 数字经济⑤等均得到关注。而 ＧＶＣ 参与同样是 “一带一路” 倡议框架下备受关注的议题，“一带一路”建设已然帮助中国重建全球价值链，大力提升沿线国家 ＧＶＣ分工地位，⑥ 贸易便利化、⑦ 对外直接投资、⑧ 服务贸易等⑨均发挥重要作用。
第三支是关于工业机器人应用影响全球价值链参与度的文献。就研究对象而言，学者们多以跨 国层面的行业面板数据展开分析，也有部分学者使用中国省级和地级市数据探讨国内 ＧＶＣ 攀升 情况。就影响机制而言，最终品生产效率、劳动成本、贸易成本、技术创新均是重要作用 渠道。就研究结论而言，国家经济水平方面，人工智能对于发展中国家 ＧＶＣ网络促进效应优于发 达国家，智能化浪潮是发展中国家发挥后发优势、实现 “弯道超车”的重要机遇；产业结构方 面，学者们分别考察工业机器人应用对于制造业价值分工、制造业和服务业两业融合、高技术产业 全球价值网络的提升作用；企业实践方面，中小企业在实现 “机器换人”以获取 ＧＶＣ 攀升新动 力中依然面临困境，并且更多集中于一般贸易企业、非国有企业和技术密集型企业。
综上，已有文献系统性地探讨了工业机器人应用对于经济发展、劳动市场和出口贸易的影响效 应，分析 ＧＶＣ参与的内涵、测算和影响因素，同时从实证角度阐述工业机器人应用是否以及如何影响 ＧＶＣ参与度。但是鲜有文献专门考察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工业机器人行业情况，构建包 含数据要素的全球价值链参与度指标，将劳动力资本、技术水平和数据要素比较优势以及制度环境 同时纳入机制分析渠道，研究此问题对于揭示沿线国家工业机器人应用影响数字 ＧＶＣ参与的内在 机制兼具理论和实践意义。
三、理论分析
（一）内部机制：比较优势
工业机器人应用不仅推动了生产方式的变革和生产效率的提升，也在更深层次上改变了劳动 力、资本、技术和数据等要素之间的相对优势格局。这些要素结构的动态变化，正在改变国家和地 区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嵌入方式与分工地位，进而对全球产业链的布局和重构产生影响。本文拟从要 素比较优势视角出发，探究工业机器人应用通过重塑劳动力资本优势，提升技术水平及释放数据要 素潜能，进而推动沿线国家高质量嵌入数字全球价值链的内在机制。
１．劳动力资本比较优势
在工业机器人促进全球价值链参与度提升的过程中，劳动力资本比较优势会以下降的表现形式 发挥多重作用，主要体现在劳动力市场结构调整、技能结构升级、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提升。首 先，工业机器人的广泛应用正在深刻改变传统劳动力市场结构，以往依赖人力完成的重复性、标准 化工序岗位大幅减少，而以机器人编程、系统维护、自动化集成为代表的技术密集型岗位迅速兴 起，不仅重塑了就业机会的空间分布和人群覆盖，也影响了不同地区和群体的收入结构和职业晋升 路径，进而推动产业向高技术、高附加值方向升级，为在 ＧＶＣ 中实现价值链攀升提供动力。① 其 次，机器人技术应用带来了技能需求结构的深度调整，工业机器人系统的设计、部署和运行高度依 赖具有工程背景和专业技能的人才，而低技能岗位则逐渐被边缘化；政府和企业需要不断寻找具有 创新思维和问题解决能力的人才，提供有针对性的机器人技术和相关领域培训课程，满足市场对于 高技能劳动力的需求，这对于就业结构调整、贸易模式改变和全球产业布局均产生深远影响；② 最 后，工业机器人应用显著提高了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机器人在无需休息的情况下持续工作，通过 高速运行的响应速度、精密操作的工艺控制、高效的质量检测和反馈，提高了生产效率和产品质 量，削弱了对于人力资本的依赖程度，进而降低劳动力资本相对优势，③ 提升其在全球市场竞争中 的地位和影响力。
２．技术水平比较优势
技术水平比较优势在工业机器人应用对于全球价值链参与度的提升中发挥基础性和关键性作 用，可通过提升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降低生产运营成本、推动技术创新及促进定制化服务等方面 展开。首先，技术水平的持续提升有助于提高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工业机器人在执行重复性、高 频率任务时表现出远超人力的精确度和一致性，可有效降低由于人为操作引发的误差和波动，并以 远超人类生产的速度实现全天候的、持续运行的班次；同时，先进的工业机器人系统能够自动检测 和调整生产过程中的参数，凭借其高度精度性和稳定性降低废品率和返工率，配备实时监控和反馈 功能检测生产活动中的潜在问题，从而提升整个产业链条的生产效率和附加值创造能力。其次，技术优势的增强有助于压缩企业成本。① 工业机器人应用在复杂材料加工、精密组装、柔性制造等方 面展现出高度稳定性与重复性，有助于优化企业生产布局和供应链管理流程，通过自动化仓储与智 能物流降低库存水平、缩短交付周期、提高资源配置效率，同时降低能源消耗和环境负担，进而推 动企业实现绿色低碳和可持续发展目标，为提升全球价值链地位提供稳固支撑。最后，创新活动和 定制化服务是技术水平助力工业机器人应用的另一条路径。② 工业机器人系统具备高度灵活的编程 与部署能力，使企业能够快速调整生产线以适应个性化、小批量、多样化的市场需求，不仅有利于 新产品的快速开发和迭代更新，也强化了企业应对市场波动的能力；此外，工业机器人系统包含人 机协作生产以达到灵活组织生产过程的目的，定制化服务有助于提高客户满意度和市场份额，从而 在全球价值链中占据有力位置。
３．数据要素比较优势
数据要素比较优势在工业机器人应用中对于提升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同样发挥重着要作用，主要 体现在数据驱动智能管理支持系统、供应链管理数据驱动优化和全球性网络协同合作三个层面。微 观层面上，企业通过构建数据驱动的智能管理支持系统，借助工业机器人集成的传感器、实时数据 采集技术和物联网终端，有效监测生产各环节运行状态，并基于人工智能算法进行数据建模、预测 分析与动态优化，这一过程涵盖了高效的生产排程、质量控制、库存管理与设备故障预警维护等决 策活动，大幅提升企业管理精度与运营效率，从而增强其在全球价值链中的竞争力和附加值创造能 力；中观层面上，工业机器人助力实现供应链管理的数据驱动优化，通过与上下游企业的数据共享 和协同，企业可在原材料采购、生产制造、仓储物流、订单履约等环节中，基于精准预测与数据反 馈进行科学反馈，包括与供应商联合制定弹性采购计划、缓解库存积压或短缺、降低采购成本和运 营压力、优化物流路径和运输方案、共享数据质量和反馈信息等，③ 提高供应链整体效率和响应速 度；宏观层面上，工业机器人推动形成更加紧密的全球性网络协同合作，数据共享与实时通讯机制 在跨国生产网络中扮演纽带角色，不仅增强了各国企业之间的信息互通与策略联动，也加快了全球 市场对需求变化的响应速度。在此基础上，不同国家和地区企业能够围绕共同战略目标开展协同研 发、智能制造和数字化升级，从而在全球价值链中实现技术扩散、资源整合与价值共创，进一步推 动 ＧＶＣ体系的数字化演进与高质量发展。
据此，我们提出假说 Ｈ１和 Ｈ２。
Ｈ１：工业机器人应用有助于提升数字全球价值链参与度。
Ｈ２：工业机器人应用通过降低劳动力资本比较优势、增强技术水平比较优势、提高数据要素 比较优势三个机制赋能数字全球价值链参与度。
（二）外部机制：制度环境
制度环境作为一种规范性框架，不仅影响工业机器人应用扩散的速度和广度，还提供关键的制 度保障决定其应用的有效性，更是在全球价值链框架下提升国家参与度的重要因素之一。首先，良 好的制度环境为工业机器人的应用提供了安全和保障。④ 通过建立明确的法律框架、健全的行业监管以及清晰的激励机制，制度环境提升了企业在技术引进和转化过程中的信心，减少了不确定性和 制度型风险。同时，制度环境也为相关技术的研发和应用创造了有利条件，加速工业机器人在各行 业中的推广，推动了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从而增强国家在数字全球价值链中的竞争力。其次，制 度环境通过提升市场机制有效性进一步强化工业机器人应用的实际成效。市场机制的顺利运作依赖 于较低的交易成本、简化的市场准入程序和公平的竞争平台，① 这些均与制度环境保障息息相关。 健全透明的制度安排不仅有助于吸引外部投资，增强工业机器人应用的资金支持和技术引进，还能 促进产业内各类主体之间的合作强化和资源共享，提升产业协同水平和全球价值链的互动性与参与 度。最后，制度环境在技术扩散过程中同样发挥关键作用。完备的制度体系能够有效削弱技术扩散 过程中的障碍，特别是在遏制腐败、提高政府治理效率和加强法规执行等方面。② 良好的制度环境 不仅降低了技术创新与应用过程中的风险和不确定性，还提高了技术扩散的可预期性和稳定性，从 而加快了工业机器人技术在各行业的应用步伐，助力沿线国家融入数字全球价值链体系。 据此，我们提出假说 Ｈ３。 Ｈ３：制度环境对工业机器人应用促进数字全球价值链参与度提升具有调节效应，即制度环境 优化可增强工业机器人应用对数字全球价值链参与提升的促进作用。
四、研究设计与数据说明
（一）变量选取
１．解释变量：工业机器人应用
本文选取每千名就业人员的机器人使用存量的自然对数 （ｌｎＳＴＯＣＫ ）作为核心解释变量。其 中，就业数据以２０００为基期，以排除劳动供给变化带来的结构性干扰，构建 “国家－行业－年份” 三维面板数据。该指标反映了各国机器人劳动和自动化技术替代部分人力工作的趋势，数值越大， 表明该国在该行业工业自动化中的投资水平和采用程度更高。数据来源于ＩＦＲ国际机器人联合会。
２．被解释变量：数字全球价值链
本文基于国际投入产出表重新测算全球数字价值链。首先，对照 《数字经济及核心产业统计分 类 （２０２１）》与 ＡＤＢ－ＭＲＩＯＴｓ，确定数字经济核心部门和数字经济非核心部门。③
其次，使用数字化系数测算数字经济核心部门对于数字经济非核心部门的传递影响，④ 即测算 样本国家数字经济非核心部门直接化系数ａｐｊ、数字经济核心部门传递至非核心部门的间接数字化 系数 ｗｉｊ，加总直接消耗系数和间接消耗系数得到数字经济非核心部门数字化系数ｂｐｊ 。
其中，ｉ、ｊ分别是数字经济核心部门和数字经济非核心部门，ｐ、ｑ是国家，Ｃ 是国家数量，Ｊ是国家部门总数，ｖａｊ 是增加值。由此得到由数字经济核心部门和数字化后的数字经济非核心部门 共同组成的数字贸易依托部门，计算数字化中间投入矩阵、总价值和总产出，与非数字贸易依托部 门重新构建投入产出表 （见表１）。
最后，测算数字全球价值链参与度：
其中，ＧＶＣ ＿ｆ、ＧＶＣ ＿ｂ、ＧＶＣ ＿ｐａｔ分别是数字全球价值链前向参与度、后向参与度和参与 度，Ｅ 是总出口额，ＩＶ 是间接国内增加值，即被直接进口国生产向第三国出口吸收的中间出口， ＦＶ 是国外附加值，即向他国提供的中间产品和服务的附加值。ＧＶＣ ＿ｐａｔ数值越大，意味着该国 该行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贡献和影响程度更强；ＧＶＣ ＿ｆ 反映一国为价值链提供中间品的能力，数 值高说明其扮演提供原材料、组件和半成品等中间产品的供应链上游角色；ＧＶＣ ＿ｂ 则反映一国对 于他国提供中间产品的依赖程度，数值高说明其扮演使用中间品用于自身加工、生产和销售的供应 链下游角色。数据来源于亚洲开发银行 ＡＤＢ－ＭＲＩＯＴｓ数据库。
３．控制变量
本文选用控制变量如下：① （１）经济发展水平 （ＰＧＤＰ ）：使用人均 ＧＤＰ增长率衡量，反映 一国整体经济发展速度和收入水平变化；（２）对外贸易水平 （ＦＯＲＥＩＧＮ ）：使用货物和服务对外 贸易额占 ＧＤＰ比例衡量，体现一国对全球市场的依赖程度及其国际贸易活跃性； （３）对外开放水 平 （ＴＲＡＤＥ ）：使用贸易额占 ＧＤＰ 比例衡量，从另一个角度衡量经济体对外经济联系的深度； （４）研发投入水平 （Ｒ＆Ｄ ）：使用研发支出占 ＧＤＰ比例衡量，代表一个国家或行业的创新能力和 技术发展潜力；（５）金融发展水平 （ＦＩＮＡＮＣＥ ）：使用银行资本与资产的比率衡量，反映金融体 系稳健性和资金配置效率； （６）社会消费水平 （ＣＯＮＳＵＭＰＴＩＯＮ ）：使用最终消费支出年增长 率衡量，反映国内市场需求的扩张情况。数据来源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和世界教科文组 织。
（二）模型构建
为了考察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工业机器人应用对于数字全球价值链的影响，本文设定基准回 归模型如下：
其中，ｉ、ｊ、ｔ分别表示行业、国家和年份，ＧＶＣ ＿ｐａｔｉｊｔ 是国家ｊ行业ｉ在ｔ年的数字全球价值 链参与度，ｌｎＳＴＯＣＫｉｊｔ 是国家ｊ 行业ｉ在ｔ年工业机器人应用情况，Ｃｔｒｌｓｊｔ 是国家层面的控制变 量，δｉ、λｊ、φｔ 分别代表行业、国家和时间固定效应，εｉｊｔ 是随机扰动项。
（三）数据说明和描述性统计
本文重点考察２００８—２０１９年 “一带一路”沿线２７个国家２１个部门工业机器人应用对于数字 全球价值链参与度的影响，① 匹配ＩＦＲ数据库与 ＡＤＢ－ＭＲＩＯＴｓ数据库行业分类 （见表２），② 得 到 “国家－行业－年份”层面共计６８０４个面板数据观测值。表３报告了描述性统计结果，被解释 变量数字全球价值链参与度 （ＧＶＣ ＿ｐａｔ）的均值和标准差分别是０．０６０和２．６３５，表明不同国家和行业在数字化嵌入背景下 ＧＶＣ存在一定差异，解释变量工业机器人应用 （ＳＴＯＣＫ ）的均值和 标准差分别是４５６．９和４１２６，显示机器人应用在样本中具有异质性和集中度。为了降低样本数据 的离散程度，对ＳＴＯＣＫ、ＴＲＡＤＥ、ＬＣＲ、ＤＡＴＡ 进行对数化处理，各控制变量均值和标准差均 在正常取值范围。同时，数字全球价值链前向参与度 （ＧＶＣ ＿ｆ ）和后向参与度 （ＧＶＣ ＿ｂ）均 值分别是０．０２７４和０．０３２８，后向参与度普遍高于前向参与度，说明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全球 价值链中主要以嵌入他国生产体系的下游环节为主，更多依赖进口中间品与外部市场需求来维持国 内经济活动，整体处于全球价值链中低端位置。
五、回归结果分析
（一）基准回归分析
表４报告了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工业机器人应用对于数字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影响的基准回归 结果。列 （１）— （２）、列 （３）— （４）、列 （５）— （６）分别是工业机器人应用对于数字全球价值 链参与度、前向参与度和后向参与度的影响，其中列 （１）、（３）和 （５）未考虑控制变量，列 （２）、 （４）和 （６）则将所有控制变量纳入考虑。结果显示，在充分考虑固定效应和控制变量的情况下， 工业机器人应 用 （ｌｎＳＴＯＣＫ ） 对 于 数 字 全 球 价 值 链 参 与 度 （ＧＶＣ ＿ｐａｔ） 的 回 归 系 数 显 著 为 ０．１７２４，即在沿线国家中，工业机器人应用水平每提升１％，会带动数字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增加 ０．１７２４倍，这表明随着工业机器人在生产制造领域广泛应用程度的提升，该国在价值链中的地位 和作用也会相应增加，验证了假说 Ｈ１。
进一步地，考 察 工 业 机 器 人 应 用 对 于 数 字 全 球 价 值 链 前 向 参 与 度 和 后 向 参 与 度 的 影 响， ｌｎＳＴＯＣＫ 的估计系数分别为０．０８０１和０．０９４１，表明工业机器人应用对前向和后向参与度均产生 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其推广有助于整体提升沿线国家在数字全球价值链中的嵌入程度。值得注意 的是，相较于前向参与度，工业机器人应用对于后向参与度的提升幅度略大，显示出其在加强全球 生产分工协作、提高外部资源依赖程度方面的突出效应。一方面，工业机器人的引进与大规模部署 通常依赖于精密的高科技零部件、先进的传感与控制系统，以及强大的算法和人工智能支持，这些 关键环节多由发达经济体主导，沿线国家在引入机器人技术时通常需要从国外进口中间品和技术解 决方案，进而提高了其后向参与度；另一方面，机器人系统的建设、维护与升级不仅技术密集，也对资本提出更高要求，这导致沿线国家在相关投资过程中更加依赖国际融资渠道和外资支持，进一 步加深其对全球资源配置体系的整合度。此外，尽管ｌｎＳＴＯＣＫ 的增加有助于降低生产成本、提高 生产效率和优化产品质量，但是生产流程的优化和自动化使得相关行业缩短生产周期、提高交付效 率，专注原有处于链条下游环节的生产线。此类因素的共同作用增加了沿线国家对于国外中间品和 外部资源的依赖程度，表现为对于后向参与度的较大正向影响。
观察控制变量可知，经济发展水平 （ＰＧＤＰ ）、对外贸易水平 （ＦＯＲＥＩＧＮ ）对于数字全球 价值链参与度 （ＧＶＣ ＿ｐａｔ）的回归系数为正，而对外开放水平 （ｌｎＴＲＡＤＥ ）、研发投入水平 （Ｒ＆Ｄ ）、金融发展水平 （ＦＩＮＡＮＣＥ ）和社会消费水平 （ＣＯＮＳＵＭＰＴＩＯＮ ）的回归系数为 负，其中，ＰＧＤＰ 和ＦＩＮＡＮＣＥ 通过显著性检验，其余控制变量的作用并不明显。一方面，随着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经济发展水平的不断提升，市场规模的扩大和消费能力的提升有助于吸引跨 国企业在本地布局供应链节点、拓展业务范围，并激发行业内部提升产品质量和服务水平的动力， 同时，经济增长也带动了基础设施建设和人力资本积累，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和技术吸收能力增强， 为深度参与数字全球价值链提供了坚实的经济基础和制度保障。此外，较高的经济发展水平往往伴 随着更加完善的制度环境和营商条件，有助于吸引外资注入和先进技术溢出，加速本地企业的技术 进步和价值链升级。另一方面，金融发展水平对数字全球价值链参与度的负向影响可能源于当前金 融资源配置结构不均衡，在多数沿线国家中银行等传统金融机构更倾向于将资本投向传统产业及基 础设施建设等低风险领域，导致高技术、高附加值新兴产业面临融资瓶颈，此种金融资源错配不仅 抑制了技术创新活力，也限制了本地企业向价值链中高环节攀升的能力。同时，由于沿线国家整体 金融体系较为脆弱，风险管理能力有限，金融机构普遍风险偏好保守，进一步加剧对数字经济等前 沿领域的投资谨慎态度，故而对数字全球价值链深度嵌入形成掣肘。
（二）机制分析
１．内部机制：比较优势 基于前文理论机制分析结果，本文选用劳动力资本比较优势 （ＬＣＲ ）、技术水平比较优势 （ＴＥＣＨ ）和数据要素比较优势 （ＤＡＴＡ ）作为机制变量，分别验证解释变量对于机制变量、机 制变量对于被解 释 变 量 的 回 归 关 系，设 立 机 制 检 验 模 型 如 下，① 其 中，Ｍｉｊｔ 是 机 制 变 量，包 括 ＬＣＲ、ＴＥＣＨ 和ＤＡＴＡ ，其余变量内涵同上，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联合国商品贸易统计数据库 和 《世界发展指标》。
一是劳动力资本比较优势 （ＬＣＲ ），选取总劳动人数与资本形成总额之比的变动衡量，② 反映 出经济体对于劳动力和资本两种生产要素的倾向程度，当ＬＣＲ 数值上升时，意味着该国在劳动密 集型产业中具有相对竞争优势，即劳动力在生产过程中的作用相较于资本更为重要。表 ６ 中列 （１）— （２）显示ＬＣＲ 这一机制变量的作用路径，列 （１）中ｌｎＳＴＯＣＫ 对于ｌｎＬＣＲ 的回归系数为 负，列 （２）中ｌｎＬＣＲ 同样反向作用于ＧＶＣ ＿ｐａｔ，表明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工业机器人的应用 削弱了地区劳动力资本比较优势，即劳动力投入的边际贡献逐渐下降，而劳动力资本比较优势的降低又会促进数字全球价值链参与度的增加。由此可知，工业机器人的广泛应用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 对传统劳动力要素的依赖，推动产业结构由劳动密集型向资本和技术密集型转型，从而提升生产效 率与产品附加值，增强该国在数字全球价值链中的嵌入深度与广度验证了假说 Ｈ２。
二是技术水平比较优势 （ＴＥＣＨ ），选取居民专利申请个人的变动衡量，① 反映经济体技术应 用和创新活动的活跃程度，ＴＥＣＨ 的提升通常表明该国在高技术领域具备较强竞争能力，从而增强 其在全球价值链中的技术主导地位和参与深度。表６中列 （３）— （４）显示 ＴＥＣＨ 这一机制变量 的作用路径，列 （３）中ｌｎＳＴＯＣＫ 对于ＴＥＣＨ 的回归系数为正，列 （４）中ＴＥＣＨ 同样正向作用 于ＧＶＣ ＿ｐａｔ，表明沿线国家工业机器人应用在一定程度上激发了相关技术的本地研发和应用， 促进了创新活动的增长，提升了区域整体技术能力。而当一国具备更强的技术创新能力时，更有可 能进入全球价值链的设计、研发、智能制造等高附加值环节，从而扩大其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参与范 围和影响能力，验证了假说 Ｈ２。
三是数据要素比较优势 （ＤＡＴＡ ），本文使用熵值法测算表５所示数据要素指标体系，从数 据传播、数据开发和数据应用对其变动加以衡量，② 综合衡量经济体在数据资源获取能力、数据基 础设施建设水平及数据处理与应用效率等方面的综合表现。ＤＡＴＡ 数值越高，表明该国在数据要素 方面相较他国具有更强的比较优势，尤其是在数字经济发展背景下，战略价值愈发凸显。表６中列 （５）— （６）显示 ＤＡＴＡ 这一机制变量的作用路径，列 （５）中ｌｎＳＴＯＣＫ 对于ｌｎＤＡＴＡ 的回归系 数为正，列 （６）中ｌｎＤＡＴＡ 同样正向作用于ＧＶＣ ＿ｐａｔ，表明工业机器人应用的加速推进，有效 推动了相关数据基础设施的扩建和升级，同时也促进了数据采集、传输、处理与分析能力的提升， 增强区域在数据要素方面的比较优势，并且帮助实现信息流与产业链融合，借助数据驱动实现流程 再造、生产智能化和市场响应精准化，从而深化其在全球价值链体系中的嵌入程度，验证了假说Ｈ２。
对比技术水平比较优势和数据要素比较优势对于数字全球价值链参与度的促进作用，后者的估 计系数大于前者，表明数据要素比较优势的提升效果更为突出且具有战略性。分析其原因如下，一 是世界经济已全面进入以数据为核心的数字化赋能阶段，数据正从传统信息载体转变为关键生产要 素，不仅参与生产过程的组织和优化，更成为资源配置、产品创新和服务升级的驱动力。因此，拥 有强大数据能力的国家更容易构建数字平台、优化供应链管理、提升全流程效率，占据价值链中更 具主导性的位置。二是数据要素比较优势不仅体现在对数据资源的广泛拥有，更强调对数据的深度 挖掘、智能分析和高效利用能力，此种优势依赖于在基础设施投资、数据治理机制、人才储备及技 术研发等方面的长期积累。数据能力可帮助企业优化运营成本、精准把握市场需求、加快产品和服 务创新，从而增强在全球产业分工中的议价能力和影响能力。三是数据已成为数字时代跨境经济活 动中的新型战略性资产，日益在国际贸易、跨境投资、平台协同等领域发挥关键作用，不仅推动了 要素资源的全球配置，也为不同国家间开展数字合作、平台共建、标准融合提供了物质基础和制度 通道。具备数据要素比较优势的国家，能够借助数据交换、算法共享和平台协作等机制，与他国开 展更深层次的数字价值链融合，实现全球产业链的协同演进和高质量发展。
２．外部机制：制度环境
在 “一带一路”建设过程中，沿线国家制度环境不仅决定了国内产业结构和技术创新的路径， 还直接 影 响 其 在 数 字 全 球 价 值 链 中 的 参 与 程 度。 因 此， 本 文 旨 在 分 析 贸 易 协 定 深 度 （ＤＥＰＴＨ ＿ＴＯＴＡＬ ）和全球治理指数 （ＷＧＩ）这两个变量对于工业机器人应用影响全球价值 链参与的调节效应，从而揭示制度环境在技术扩散、产业升级和全球价值链优化中的关键作用。基 于此，本文构建调节效应模型如式 （９）所示：
其中，Ｒｉｊｔ 表示调节变量贸易协定深度 （ＤＥＰＴＨ ＿ＴＯＴＡＬ ）和全球治理指数 （ＷＧＩ），交 叉项系数η３ 反映工业机器人应用对于数字全球价值链参与的影响随着调节变量水平变化的程度， 其余变量含义不变。贸易协定深度 （ＤＥＰＴＨ ＿ＴＯＴＡＬ ）指区域贸易协定执行过程中涉及规则 的法律保障程度，此处使用赋分法量化该变量，即以条款总得分与数量的比值构建贸易协定深 度，① 以反映沿线国家在区域贸易协定中的制度保障和执行力度。全球治理指数 （ＷＧＩ）是衡量国家在全球治理框架内制度建设情况的综合指数，涵盖腐败控制、政府效率、政治稳定、监管质 量、话语权和问责以及法治六个维度，① 评估国家在政治、经济和社会等多方面的治理能力。因 此，这两个调节变量均能准确反映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制度环境，尤其是在国际贸易和全球价 值链领域，对于技术转移、产业升级和全球合作具有深远影响。表７中列 （１）和 （２）分别报告了 贸易协定深度 （ＤＥＰＴＨ ＿ＴＯＴＡＬ ）和全球治理指数 （ＷＧＩ）的回归结果，交互项系数均显著 为正，表明沿线国家工业机器人应用程度越高，贸易协定深度和全球治理指数的优化对于数字全球 价值链参与度的促进作用越大，即制度环境在工业机器人应用提升数字全球价值链参与的影响中发 挥积极调节作用，符合假说 Ｈ３。
（三）内生性检验和稳健性检验
１．内生性检验
工业机器人应用在提升生产效率、降低运营成本的同时，也为 “一带一路”沿线国际加速融入 全球价值链体系提供了有力支撑。通过实现生产过程的自动化和智能化，工业机器人可有效缓解劳 动力短缺、提高产品质量稳定性，从而增强本国产业在全球市场中的竞争力。然而，需要指出的 是，全球价值链参与程度不仅取决于生产端的技术进步，还受到市场需求、产业结构和价值链分工 格局等因素的影响。具体而言，在价值链中具有较高参与度的国家和行业，往往已经具备一定的技 术基础和产业升级动力，其投资更倾向于先进制造技术，又反之推动工业机器人在该国的应用和普 及。这种由于高价值链嵌入推动技术选择和应用的路径，可能导致实证识别中存在反向因果关系， 进而引发内生性问题，影响估计结果的可靠性。
为了有效缓解上述内生性偏误，本文共选用两个工具变量，一是美国每千名就业人员的机器人 使用存量 （１Ｖ１）。② 一方面，美国是全球工业机器人技术研发和应用的先行者，其工业机器人密 度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全球自动化技术的整体发展趋势和技术前沿，具有较强代表性；同时，由 于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技术路径选择上往往受到国际先进实践的影响，美国工业机器人应用水 平可通过技术扩散、产业模仿和经验借鉴间接影响沿线国家的机器人技术采纳程度，满足工具变量 的相关性要求；另一方面，美国工业机器人使用情况与沿线国家自身数字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在现实 中并无直接联系，并未受到沿线国家未被控制的潜在因素影响，符合外生性假设。二是沿线各国电 力人均千瓦时消费量 （１Ｖ２）。③ 一方面，由于工业机器人需要高效的电力供应支持其高频率操作和自动化任务，电力消费量能够反映地区工业机器人应用的强度，满足相关性条件；另一方面，电 力消费量作为能源消耗的广泛指标，更多地受到地区经济活动水平和能源政策等外部因素影响，而 非直接受到全球价值链的推动，满足外生性条件。
表８中列 （１）— （２）、列 （３）— （４）分别是１Ｖ１、１Ｖ２在２ＳＬＳ模型中一阶段和二阶段的回 归结果，两个工具变量对工业机器人应用均产生正向影响，而工业机器人应用持续推动数字全球价 值链参与度的提升。同时，ＬＭ 统计量和 Ｗａｌｄ Ｆ统计量拒绝了识别不足假设和弱识别假设，表明 估计结果在识别方面依然稳健。
２．稳健性检验
为了确保统计分析结果的可靠性和准确性，文章进行稳健性检验如下：一是强化固定效应控 制，不同于基准回归中仅控制国家、行业和年份固定效应，此处同时控制年份和国家交互项、年份 和行业交互项的固定效应，从而更加精准地控制国家与行业在不同年份下所面临的共同冲击与趋势 变化；二是替换核心解释变量，使用每千名就业人员新增机器人安装量 （ｌｎＩＮＳＴＡＬＬ ）作为解释 变量，考察新进入市场机器人数量对于价值链参与度的影响，评估模型的泛化性和适用性；三是引 入动态检验机制，考虑到工业机器人在实际应用中存在技术适应、资本投资、人员培训及市场培育 等方面的时间滞后性，将工业机器人应用滞后一期 （Ｌ．ｌｎＳＴＯＣＫ ）回归考察，以便准确描述数 据的动态变化；四是缩尾处理数据，为了减少异常极端值对于统计推断的干扰，对主要变量进行 １％分位点缩尾处理，缓解样本分布偏态和数据噪音对回归系数稳定性的干扰；五是调整样本时间 维度，考虑到年度样本可能存在结构性变化或数据质量差异，每间隔三年选取一个截面，即使用 ２００８、２０１１、２０１４和２０１７年四个年份共同组建的面板数据，在监测数据长期变化趋势的同时检验 数据可用性的限制。表９中列 （１）— （５）分别是强化固定效应控制、替换核心解释变量、引入动 态检验机制、缩尾处理数据和调整样本时间维度的稳健性检验回归结果，回归系数均为正，且在不 同显著性水平下通过检验，表明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工业机器人应用对数字全球价值链参与度提 升具有稳健的促进作用。
（四）异质性分析
１．分位数异质性
分位数异质性回归有助于全面探究工业机器人应用对于不同分位点处数字全球价值链参与度的 影响，而非局限于平均效应变化。表１０中列 （１）— （５）是沿线国家在１０％、２５％、５０％、７５％ 和９０％分位点的回归结果，估计系数值逐渐降低，由０．１５５４下降至－０．００８６，降幅达到１０５％， 至７５％和９０％分位点处出现负值，说明工业机器人应用对于价值链参与度较低国家的促进作用更 为明显，当参与度达到某一高度，甚至产生负向抑制作用。对于参与程度较低的国家而言，工业机 器人的引入和应用大幅提升产品质量和生产效率，促进技术水平升级和创新能力提升，帮助此类国家快速吸引外资关注、扩大满足市场需求，从而更好地融入全球价值链条；对于参与程度较高的国 家而言，工业机器人的规模应用可能对传统劳动密集型产业有不利影响，导致劳动力市场出现不稳 定波动，同时，工业机器人应用对于价值链高参与度国家的技术依赖风险较高，当外部技术供应中 断、技术更新换代或技术转让条件变化时，会对链条稳定性和参与度产生负面影响。
２．倡议提出前后异质性
“一带一路”倡议是中国主导的重要国际合作框架，旨在推动沿线国家之间的经济合作与发展。 在此背景下，工业机器人应用对数字全球价值链参与度的影响，涉及技术转移、产业调整、贸易合 作及规则制定等多个层面。分析倡议提出的作用效果，有助于理解沿线国家在全球经济中的竞争优 势和发展路径。因此，本文将 “一带一路”倡议作为准自然实验，构建扩展 ＤＩＤ 模型如式 （１０） 所示，其中，ＤＩＤ 表示 “一带一路”倡议这一政策冲击，由于样本内国家均为沿线国家，故２０１３ 年及之后年份记为１，其余年份记为０，ＳＴＯＣＫｉｊｔ＊ＤＩＤ 是工业机器人应用与 “一带一路”倡议签 订与否的交互项，γ２ 是衡量倡议如何作用于机器人应用影响数字全球价值链参与的关键系数，其余 变量含义不变。
表１１中列 （１）显示，交叉项系数显著为正，表明自 “一带一路”倡议实施以来，工业机器人 应用对于数字价值链参与度的正向作用日益增强。分析其原因可知，一是基础设施建设，工业机器 人应用需要稳定的供电、网络和物流支持，而倡议致力于推动沿线国家之间的基础设施建设和互联 互通往来，这为工业机器人应用提供了广阔的发展空间；二是资源优化配置，部分沿线国家面临资 源稀缺和劳动成本上升等挑战，推动了对于工业机器人应用的需求，进而实现了成本有效控制和资 源优化利用，提高生产效率和国际竞争力；三是技术转移与合作， “一带一路”倡议促进了参与国 之间技术的跨国转移和合作，工业机器人作为先进制造技术，在技术共享和交流中得到广泛的推 广，进而增强了其在数字全球价值链中的应用效果。
３．制度质量异质性
本文从话语权和问责制、政治稳定性、政府效率、监管质量、法治规范、腐败控制六个指标加 权计算国家制度质量水平，① 以中位数水平为标准划分为制度质量较高经济体和较低经济体，探究 沿线国家在政府治理、法律体系、市场环境等方面的差异如何影响其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表 １１中列 （２）— （３）分别是制度质量相对低和制度质量相对高国家工业机器人应用影响数字全球 价值链参与度的回归结果，二者估计系数均为正，且前者数值略小于后者，此种促进作用在制度质 量相对高的沿线国家中更加明显。一方面，制度质量相对高的国家通常拥有健全的法律体系和高效 的监管系统，这意味着工业机器人应用涉及的技术创新、安全标准、市场准入、知识产权保护等能 够得到有效的服务、保护和支持，为其在全球价值链中的竞争能力提供有力支持；另一方面，沿线 国家中政治稳定和国际声誉同样十分重要，制度质量较高国家的国际话语权和影响力更大，能够在国际标准和规范制定中发挥积极作用，提供可靠的国际合作背景，帮助其有效利用工业机器人技术 参与全球价值链。
４．行业属性异质性
文章进一步按照经济活动的性质和范围将面板数据中２１个部门分为四类行业：农产品和食品、 燃料和采矿品、化学品和有关产品、商业服务，综合考虑行业异质性对于工业机器人应用效果的影 响。表１２中列 （１）— （４）分别是在四个行业工业机器人应用对于数字全球价值链的回归结果， 其中，农产品和食品业有负向作用，其余三个行业均表现出正向作用，估计系数由大至小分别是燃 料和采矿品、化学品和有关产品、商业服务。对于农产品和食品行业而言，工业机器人的采购、安 装和维护成本相对较高，需要高强度的技术能力和专业知识，且生产往往具有季节性和波动性特 征，而工业机器人投资需要稳定和大规模的生产才能获得回报，使得工业机器人应用受到限制；而 在燃料和采矿品行业，石油、天然气、煤炭、金属矿产等是 “一带一路”地区的重要经济支柱，相 较于人工劳动，工业机器人在此领域可精确执行重复性高、危险难度大的任务，如挖掘、装载、输 送等，从而改善安全性、降低生产成本、推动技术升级，帮助行业更好融入全球价值链条。
六、拓展性研究
（一）拓展性研究一：工业机器人应用的 “替代效应”和 “创造效应”
随着工业机器人的广泛应用，在全球范围内尤其是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研究其对劳动市场和 产业结构的影响尤为重要。本文在回归模型中引入工业机器人应用与劳动密集型行业和技术密集型 行业的交互项，① 分别衡量工业机器人对于替代效应和创造效应的双重影响。如式 （１１）所示， ＳＴＯＣＫｉｊｔ＊ＬＡＢＯＲ、ＳＴＯＣＫｉｊｔ＊ＴＥＣＨ 分别是劳动密集型行业虚拟变量、技术密集型行业虚拟 变量与工业机器人应用的交叉项，系数β２ 和β３ 用于衡量工业机器人的替代效应和创造效应，其余 变量含义不变。
表１３结果表明，β２ 和β３ 的系数分别显著为－０．０８８２和０．１０１０，即β２ ＜０，β３＞０，工业机器人 应用在劳动密集型行业中为替代效应，在技术密集型行业中为创造效应。在劳动密集型行业中，工 业机器人通过替代低技能劳动力提升效率，由于此类行业本身缺乏较高的技术附加值和自主创新能 力，机器人应用反而削弱其传统的成本优势，导致数字全球价值链参与程度下降，反映为替代效 应。而在技术密集型行业中，工业机器人通过提升生产效率、优化产品质量和增加生产柔性，支撑 定制化和高标准的制造需求，进而提升该行业在数字全球价值链中的参与水平，体现为创造效应。
（二）拓展性研究二：分解数字全球价值链
文章进一步考察工业机器人应用对于数字全球价值链分解值的作用程度。其中，ＩＶ 是间接出 口国内附加值，即中间产品被进口国加工后以最终产品形式出口至第三国，ＦＶＡ 是国外增加值， 即向他国提供的中间产品和服务所包含的附加值，ＤＶＡ 是被国外吸收的国内增加值，即在国内生 产的产品中 被 他 国 吸 收 的 附 加 值。表 １４ 中 列 （１）— （３）分 别 报 告 了 “一 带 一 路”沿 线 国 家 ｌｎＳＴＯＣＫ 对ＩＶ、ＦＶＡ 和ＤＶＡ 的回归结果，系数值均在统计意义上显著为正，表明工业机器人应 用不仅能够整体上提升数字全球价值链参与度，也能够实质性增强分解指标层面的价值创造和价值 流动能力。就系数大小而言，ＤＶＡ 回归系数最大，ＩＶ 次之，ＦＶＡ 最小。
关于 ＤＶＡ （被国外吸收的国内增加值）得到明显促进的原因如下：一是工业机器人应用有助 于提升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通过自动化技术的广泛应用，生产流程实现了标准化和精细化，显著 降低了人为操作误差和不确定性，从而保障产品的一致性和可靠性；二是机器人对于人工劳动的替 代能够有效降低人工成本，压缩单位产品边际成本，为出口商品打造更具吸引力的价格竞争优势； 三是工业机器人的引入和应用通常伴随产品创新和技术转移，沿线国家不仅提高了生产的自动化程 度，还加速了技术积累与本地化改造，增强了企业的创新能力和生产组织效率；四是机器人应用有 助于加强供应链的集成优化程度，提高了企业的生产灵活性和外部环境响应度，使得本国具备稳定 参与国际贸易体系的能力，从而提升国内生产的产品中被他国吸收的附加值。
而ＦＶＡ （国外增加值）受到的提升效能则相对较小：一是ＦＶＡ 高度依赖于跨国供应链的外部 协同与资源配置，其形成机制与贸易政策、运输成本及供应链管理效率等多重外生因素密切相关， 而工业机器人应用主要集中于国内生产环节，对境外中间品采购、跨境运输及中间产品再加工环节 缺乏直接影响力；二是ＦＶＡ 的变动对外部宏观环境高度敏感，易受汇率波动、全球市场需求、地 缘政治风险及国际政策环境变化的影响，此时即使工业机器人应用提高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也难 以显著拉动中间品的跨境流通，进而限制ＦＶＡ 扩展潜力；三是不同国家和行业之间的专业化程度 和技术水平存在差异，影响ＦＶＡ 转化机制效率，工业机器人应用虽对生产效率提升有积极作用， 但难以解决跨国供应链中所有的技术壁垒和专业化需求，对于增加向他国提供中间产品和服务的附加值作用有限。
（三）拓展性研究三：来自中国上市公司的微观证据
从微观视角展开研究有助于直接反映企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实际表现，为政策制定和跨国比较 提供实证支持。尽管本文研究聚焦于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全球价值链参与，但仍然选择以中国 上市公司作为分析对象。一方面，由于数据可获得性限制，目前仅能获取中国企业详细微观数据； 另一方面，中国在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经济活动及其工业机器人应用具有代表性和影响力。因 此，基于中国企业的微观数据构建模型 （１２），有助于揭示工业机器人应用如何提升中国企业在全 球价值链中的参与度，并为其他沿线国家提供经验参考。
其中，ｍ、ｔ分别是企业和年份，ＧＶＣ ＿ｐａｔ＿Ｃｍｔ 是企业全球价值链参与，ｌｎＳＴＯＣＫ ＿Ｃｍｔ 是 企业工业机器人渗透率，Ｃｔｒｌｓ＿Ｃｍｔ 是控制变量，包括企业年龄、企业规模、现金流比率和财务费 用率，ζｍ 、φｔ 分别是企业和时间固定效应，εｍｔ 是随机扰动项。表１５报告了中国企业工业机器人渗 透率对于全球价值链参与的回归结果，系数值显著为０．１１６１，表明微观层面上工业机器人应用同 样有助于提升企业全球价值链参与程度，再次验证了研究结论的稳健性。
值得注意的是，中国企业在应用工业机器人后，其生产效率、创新能力及市场竞争力均发生显 著变化，此种变化可能表现为非线性特征。通过设定门槛值，可以精准捕捉到不同工业机器人应用 水平下企业全球价值链参与的模式，识别出影响阈值的关键因素。基于此，设置门槛效应回归模型 如式 （１３）所示。① 其中，Ｉ 是指示函数，满足条件时取值为１，否则为０，λｎ 是中国企业全球价值 链参与度需满足的工业机器人应用门槛置信区间，其余变量含义不变。
表１６中Ｐａｎｅｌ Ａ 和Ｐａｎｅｌ Ｂ分别是门槛效应检验和回归结果，单一门槛效应显著，而双重门槛 效应并不显著，表明工业机器人应用对企业全球价值链参与的影响存在单一门槛效应。具体而言， 门槛值为２．２３４５，未超过门槛值时回归系数为０．２０４５，而超过后系数下降至０．１０８２，表明在工业机器人渗透度较低时，显示出较强的参与度提升效应，而当渗透率较高时，边际效应逐渐减弱，即 整体呈现出 “先增长后平稳”的趋势。这一现象的原因可能与企业在不同发展阶段对工业机器人的 反应机制密切相关。对于工业机器人渗透较低的企业，引入机器人技术能够显著提升其生产效率、 创新能力和市场竞争力，从而大幅推动全球价值链参与；然而，随着机器人渗透程度的增强，企业 逐渐进入技术成熟期，效率提升的边际效应逐步减弱，企业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增长趋于平稳。
七、结论和启示
文章基于２００８—２０１９年 “一带一路”沿线２７个国家２１个部门共计６８０４条 “国家－行业－年 份”面板数据，考察工业机器人应用是否能够以及如何作用于数字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得到主要结 论如下：一是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工业机器人应用对于数字全球价值链参与度提升产生促进作 用，其水平每上升１％，会带动数字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增加０．１７２４倍。二是内部层面上工业机器 人应用主要通过降低劳动力资本比较优势、增强技术水平比较优势、提高数据要素比较优势三个机 制赋能数字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其中数据要素比较优势的提升效果最为突出，外部层面上制度环境 优化可增强工业机器人应用对提升数字全球价值链参与的促进作用。三是异质性分析结果显示，工 业机器人应用对于价值链参与度较低、制度质量相对较高沿线国家的促进作用更为明显， “一带一 路”倡议提出以来工业机器人应用对于价值链参与度的正向作用日益增强，对于各行业的提升作用 由高至低分别是燃料和采矿业、化学品和有关产品、商业服务、农产品和食品业。四是拓展性研究 发现，工业机器人应用在劳动密集型行业中为替代效应，在技术密集型行业中为创造效应；分解数 字全球价值链之后，工业机器人应用对于被国外吸收的国内附加值的促进效果大于间接出口国内附 加值和国外增加值；来自中国上市公司的微观证据同样表明工业机器人应用有助于提升企业全球价 值链参与度，整体呈现 “先增长后平稳”趋势。
基于以上结论，得出启示如下：第一，持续推进 “一带一路”建设，加快工业机器人在沿线国 家的普及应用。从政府层面出发，一方面，政府可采取针对性地政策满足工业机器人在沿线国家普 及应用的实际需求，例如制定减免企业所得税和关税等税收优惠政策，设立机器人购买和应用的财 政补贴和奖励计划，提供贷款支持和担保措施以帮助企业解决资金短缺和融资难题，通过降低相关 准入门槛和手续费用等渠道简化工业机器人产品市场准入程序等，为企业提供良好的政策支持；另 一方面，政府可搭建开放性技术交流平台，促进沿线国家之间的技术合作和知识共享，例如建立提 供论坛、在线课程、专家咨询等功能的在线平台，定期举办技术研讨会和培训课程分享前沿成果， 设立包含资金支持、技术咨询和市场推广等服务的技术创新基金，促进沿线国家之间技术标准和认 证体系的互通互认，从而促进全区域经济发展和产业升级。从企业层面出发，企业应增强对于工业 机器人技术创新和研究开发的投入力度，关注领域内最新进展和趋势，不断提升产品性能质量和技 术水平，维护企业的创新动力和市场地位；同时，企业可与沿线合作伙伴共同开展工业机器人项目，通过共享资源和技术实现互利共赢，也需引进和培养例如工程师、技术人员和操作人员等具有 机器人专业知识和经验的人才，并加强对于工业机器人产品的质量管理和服务保障，提高客户满意 程度并增强企业品牌信誉，从而扩大市场份额、提高企业国际竞争力。
第二，发挥要素优化配置比较优势，提升全球价值链参与地位。一是维持劳动力市场稳定，增 强人力资本水平。沿线国家应建立完善的劳动力市场信息系统，及时准确地收集、分析和发布就业 需求和人才供给的劳动力市场信息，加强职业培训和技能提升，尤其在新兴产业帮助劳动者适应市 场需求变化，加强劳动力市场监管保障信息的公平性和透明性；同时，从基础教育、技能培训、科 技创新、人才引进与流动、产学研合作和国家化交流合作等多方面提高劳动者技能水平和创新能 力，帮助国家和企业在全球价值链中占据有利地位。二是强化创新能力，提升地区技术水平。沿线 国家应积极建立技术创新生态系统，如建立科创园区和孵化中心，提供场地和资源支持，促进高 校、机构和企业通过合作完成技术创新的转化和应用；制定相关政策支持新兴产业发展，积极推动 地区企业与国际先进科技公司合作交流，加强知识产权保护，确保技术创新活动的合法性和有效 性，使得地区更好融入全球价值链，获得丰富的利益机会。三是加速数字化转型步伐，发挥数据要 素带动作用。沿线国家应搭建全面数据治理框架，包含数据隐私保护、数据安全标准、数据开放共 享等方面，完善数据保护和监管的法律法规和政策，通过规范化管理提高数据可信度和可用度，促 进数据流通和共享；在社会范围内普及数字技术知识、提供数字技术培训、加大数字技术投资和支 持数字化创新，提高全社会的数字化能力，鼓励科研机构和企业积极开展数字化创新，在国际合作 中推动数字贸易便利化、促进跨国数据流动等，增强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参与地位。
第三，合理布局工业机器人推广渠道，在不同国家和行业间有的放矢。一方面，考察地区差异 化政策，提升沿线国家制度质量。了解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政治制度、经济结构、产业特点、 技术水平、法律法规等方面的特点和需求，制定税收优惠、政策补贴、技术支持等针对性政策措 施，为工业机器人推广和应用提供保障，具体而言，对于技术相对落后的国家，政府提供资金支 持，并通过技术转移和合作引进先进工业机器人的技术和设备，对于技术相对先进的国家，鼓励企 业间的技术合作和技术转让，促进工业机器人技术在地区间的推广和普及。同时，促进制度质量提 升以增强国家治理能力，包括建立健全的媒体监督机制和有效的问责制度，提高政府决策和执行效 率，强化对市场主体和公共资源的监管，加强对腐败行为的打击力度，为经济社会发展提供坚实的 制度保障和环境支持。另一方面，考察不同行业需求，制定有针对性的工业机器人推广策略。对于 农业，专注于智能化农业机器人推广和生物识别技术应用，以提高农业生产效率和质量；在制造业 领域，注重集成柔性生产线和支持定制化生产，以应对市场需求的灵活变化；而在服务业方面，则 是关注应用服务型机器人和构建智能物流系统，提升服务效率和用户体验，从而促进产业升级和经 济发展，提升沿线国家全球价值链参与度。
